来自李·上码头整点阴间CP·一贯。
是绩乐,7500+一发完。部分边缘性行为预警,质检预警,斐迪亚蜕皮描写预警。
火车上写的行文可能有点跳跃,大概是个阳光开朗阴暗批乘人之危强买强卖欺负小烛台的阴间故事。
阅读愉快,欢迎评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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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乐遇上了些小麻烦。
要说只身闯贼窝救人这事,做多了必会翻车;根正苗红行侠仗义的司岁台秉烛人捂着眼睛背着个小女孩,深以为然。
“大侠哥哥,他们没有追上来。你的眼睛——”
“我没事。”
他自树梢一跃而下,平稳地落在浅滩上,将背上的小女孩放下。
“小妹,此处溪水可还干净?”
“干净。恐怕不能喝,但梳洗没问题。”
“好。”
他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水,将脸上的浮粉洗净;但没用,双眼还是疼得厉害。随后他竭力睁开眼睛,装作目能视物的样子。
“小妹,你能找到你家在哪个方向吗?”
“唔……”
小女孩紧张兮兮地抓着左乐的衣角。
“如果是在大路上我能找到方向。这里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你道什么歉嘛。”
左乐微笑着拍了拍小女孩的肩,随后转过头,暗自叹了口气。前路昏聩后有追兵,要怎么顶着一双瞎眼把孩子安然无恙地带回去?正思索着,林子里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。左乐一惊,下意识举刀将小女孩护在身后。
“谁?!”
“哦呀,这还当真是有缘。”
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时,左乐心下又是一惊。来人倒不急不恼,话音还带着商人惯常的笑。
“这才几日不见,左公子怎地把我给忘了?”
“……”
左乐懊丧地放下刀。
左乐惹上了个大麻烦。
“所以这位,额,季先生,是大侠哥哥的朋友吗?”
“算是吧。”
坐在绩的货车里,伴着稻苗湿润的气味,小女孩歪了歪头。
“为什么是‘算’呀?”
“我与绩先生的姐姐是朋友,却和绩先生本人关系不太好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左乐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。
“他在他姐姐的农田边开染坊,废水将田地染污了一大片。”
“怎么可以这样?!”
小女孩气鼓鼓地看向车头赶马的绩。后者笑了笑,头也未回。
“有何不妥?我的一间染坊,比姐姐的十顷地赚得还多。账面上不是盈吗?”
“田地是很珍贵的东西,染污了就再没有了。怎么能只看账面盈亏呢?”
“天下熙熙攘攘,皆为一个‘利’字。不看盈亏,看什么?”
“就算是看盈亏,也不能囿于一时账面。账面日日好看,最后守着金山银山却无一块良田、一口米面,不是大亏?”
“说得也在理。”
绩笑着说。左乐朝向绩的方向偏了偏头。
“亏你笑得出来。绩先生素来伶牙俐齿,今天却被一个小姑娘驳了话头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左公子平日星目鹰瞳,此日也叫一群小毛贼迷了眼睛。”
“……”
“说说看吧?”
“偶然经过此地,听山间茶商说林中有个匪寨,隔三差五便来索要钱粮。茶商隐忍数次,忍无可忍;贼人便掳去他家女儿逼其就范。我去救人而已。”
“想当时左公子在玉门一人鏖战百十山海众,今日怎栽在匪寨手里?”
“绩先生不必夸大其词。一时不察遭人暗算,是我武艺不精、技不如人。”
“那些山贼当时想冲我来!是大侠哥哥自己挡在我身前才会被粉灰迷住眼睛的!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绩一勒马辔。
“到了。”
“小夏!”
“爸爸妈妈!”
小女孩飞扑进母亲怀里。茶商上前几步、拱起手、俯下身子,话音打着颤。
“王某拜谢左公子大恩。”
“王老板客气了。惩奸除恶本事官家分内之事,不必言谢;只是那匪寨尚未拔除,你们留在这里恐有危险,还是要——”
“左大人?”
左乐话音一顿,迟疑地向声源看过去。
“你——”
“在下大荒城外围驻兵百人长,近几日带着些新兵在附近演武。刚刚接到公子手谕,要我带一队人马来王茶商处待命。”
“……啊,确有此事。”
左乐暗暗探向腰间的官印;果然,不见踪影。他咬了咬牙。
“匪窝在此处向西十六里、深林近水处。其中约莫有贼人六十几人,并无有威胁的老、妇、孺二十几人。他们装备有火器和毒物,前去清缴前请务必带足人手、处处小心,且一定要一网打尽,不能给他们报复的机会。”
“是!”
兵丁跑出院门。不待左乐松一口气,一直沉默不语的绩忽然开口:
“且问王先生,家中可有绷带和止痛药?不知能否借上一些?”
“有的。我怕左公子此行落下伤处,早已备好了。敢问这位是?”
“他是坏人!”
“小夏!不要这么没有礼貌!”
“可是大侠哥哥说季先生向农田中倒污水。毁坏农田的怎么会是好人呢?”
“季先生吗。小女年幼,口不择言,请您勿怪。这是绷带和止痛药。”
“无碍。那么我与左公子便先告辞了。”
“如此匆忙?”
“哈哈,在大荒城还有要事。”
“那么我也不强留了。二位恩人一路顺风。”
“谢谢大侠哥哥,谢谢坏人。”
“小夏!”
绩装作无意地贴着左乐的手臂,将他引到车边。左乐阖上眼睛。
“多谢。把止痛药给我,绩先生可以走了。”
“不给。”
“……那把官印给我。司岁台可以不追究你此次冒名调兵的罪行。”
“官印是你自己掉的,还在车上。想要就自己去拿。”
“……”
秉烛人何必与巨兽碎片置气。左乐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爬上马车,茫然地摸索着。几束织锦绶带如蛇一般自车厢角落的阴影中钻出来,在左乐的双臂、双腿与腰间松垮地绕着圈。
“找到了吗?”
“绩先生等着看我的笑话,又怎么会让我轻易找到。”
“倒也是——”
话音未落,一直小心翼翼的绶带猛然收紧。左乐措手不及,被拉倒在车上。
“你!”
他开口想喊,却被扭动的锦带抓准机会堵住口腔,只发出一点低哑的呜咽。绩慢条斯理地上车,俯视自投罗网的秉烛人。左乐仰躺在车上,被锦带捆缚得像某种不入流的礼品,无法视物的眼瞳因为惊惧皱缩成一道缝。
“别担心,左公子。我向你保证此举并无恶意。”
左乐强挤出一声冷哼。绩笑了笑,细瘦的尾尖自少年脚踝开始,划过小腿、尾根、手臂与侧颈,最终搭在头顶,有意无意地轻扫着少年的额头。原是表示亲昵的安抚,反倒惹得左乐一阵战栗。
“也是。就算我想做点什么,此刻的左公子似乎也没有拒绝的资本。”
他说着,跪坐在左乐的膝盖上,将最后一点反抗也压死在狭窄的马车里;随后他扶住少年的头——
“忍着点。”
他俯下身,在少年失去焦点的惊慌神色里,轻轻吹了吹他的眼球。
“这毒粉是一种药草毒,诨名‘抉目’。不致死亦不致残,药效过一个星期便会自然消退,但中毒期间会暂时失明、头痛欲裂、亏你在那个叫小夏的丫头面前忍得下来。”
“……绩先生。下次帮他人疗伤,不必用上如此激烈的手段。我不会跑。”
“那可说不准。”
绩笑着看向缩在马车一角的秉烛人。少年正襟危坐,尾巴上的鳞都不安地炸起来;锦帛已经解去,只余他眼上缠着的白纱布,倒衬得少年像个武侠小说中的世外高人,或是心高命薄的高人气配角——
绩私以为是第二种。
“那左乐在此谢过绩先生。此番先生善举,我亦会禀报司岁台。余下的路我熟可以自己走,烦请绩先生放我下车。”
“你看,你还是要跑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去大荒城给姐姐送些稻苗,恰好顺路。捎你一程也不妨事。”
左乐叹了口气,声音冷下去。
“那我便直说了吧。身为司岁台秉烛人,绩先生,我不信任你。因此此程我断不会与你同行。”
“那我也直说了吧。身为岁的十二之一,左公子,我不信任司岁台。因此此程我断不会放你独行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自你受伤以后接触过的人只有我。如若放你出去,你有个三长两短,无论真相如何,司岁台必定将责任统统归在我头上。这笔买卖太亏,将你安然无恙送至大荒城才是上上策。”
“左乐不才,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。”
“我自然清楚左公子年少有为。但且不说你现在目不能视——”
绩猛然伸出手,捞起左乐垂下来的尾尖揉了一把。左乐吓了一跳,本能性地躲开;尾巴抽了绩的手一下。绩倒也不恼,笑吟吟地捻着指尖的白色碎屑。
“左公子,这是何物?”
“……我看不见。”
“别装傻。”
斐迪亚叹了口气。尾巴不安地抽动着。
“蜕皮期。”
“我就知道。”绩漫不经心地拂去指尖的白屑“你的轻功是老头子教的,潜入一个不足百人的寨子救一个小姑娘,如若不是身有异状,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得太狼狈的下场。”
“学艺不精,愧对宗师。”
“倒也不必沮丧。”
绩站起身,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卷被褥。
“天色也不早了,休息吧。”
“……绩先生?”
他掩门帘的手一顿。
“嗯?”
“此番事端,多谢绩先生相助。”
“……”
他笑了笑,刻意将毡帘推开一道细缝。
蜕皮期的斐迪亚,常有畏寒、高热、易受惊吓等症状。宜在安静的偏高温环境,由可信的人陪同度过。
夜半,看着因为门帘缝渗进来的寒意而不断向自己的方向瑟缩的左乐,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。斐迪亚在成年前会经历过几次蜕皮?绩并不清楚。但他百分之百确定一定会有那么一次蜕皮,他独自一人缩在房间里,挨着苦寒和不适等待成长在进化的孑遗上落下一刀。会疼吗?绩不知道。总之身侧的人睡得不太安稳。左乐抱着刀,微微皱着眉头,不自觉地向身边唯一的热源靠近;不知道是想杀他还是想拥抱他。
绩伸手碰了碰左乐的侧脸;是冰的。
随后他笑了笑,探出尾尖将毡帘掩实。
左乐醒来时,日头已经大亮。他在马车中蒙着被子缓了好一会,才听见马车外的声响。
“左公子醒了?昨夜睡得可好?”
“蜕皮期心神疲惫,不自觉犯了懒,倒叫绩先生见笑。”
“不碍的。药我已经换过了,下来吃点东西吧。”
“好。”
片刻后秉烛人从车里钻出来。头发梳得齐整,刀佩在腰间,连衣衫也齐整光洁。除去眼上蒙的白布,立在绩眼前的便是个严肃认真的司岁台秉烛人;然而绩只觉得有些想笑。
“左公子且坐,当心脚下。”
“唔,多谢。”
左乐向外走了几步,又忽然顿住。他扭过头,望向天中的太阳。
“绩先生。今天是个晴天吗?”
“是啊,日头好得很。我听说斐迪亚的兽亲会在寒冷天气里变得迟钝,要在太阳下晒上很久才能恢复行动力。左公子也会这样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那就好。给。”
绩递出一碗热汤。左乐迟钝地转过头。
“唔,谢谢。”
他伸出手——
变故陡生。
指尖将要触及碗边的刹那,左乐猛然抽回手、拔刀便斩。刀光扬起之时,左乐看见眼前的黑暗与纱布一并断裂,黑影中浮现出绩噙着笑意的眼瞳。
“果然。从今早开始,我目所见的黑暗就是你所罗织的幻想。那毒药的效果不会持续一个星期,而是只有一天。”
“很敏锐。但容我多问一句,左公子是如何察觉的?”
“光影。”
“?”
“我目虽盲,但对外界的光终究有些感知。而你织就的景象一成不变,自然会被看破。”
绩笑了笑。
“原来如此。下次要当心些。”
“没有下一次。”
左乐抬手,刀尖直指绩的眉间。
“此次罪证确凿。绩先生,余下的话可以到司岁台去说。”
“别这么绝情,左公子。我既允诺过要将你安然无恙带入大荒城,便必然会将你安然无恙带入大荒城。”
“以幻象掩我眼目,算什么安然无恙?”
“话不能只看一半。我是个商人,商人总要逐利、总要盈亏相抵。”
“我不曾要求你为我做什么。这是强买强卖。”
“利益相交,交易便成。”
“我不肯认。”
“公理从不看顾一家之言。我还不肯认我是岁呢,司岁台照样盯着我。”
“请不要转移重点。”
“是左公子一直在语焉不详。”绩依旧笑着,话音却沉了几分。“你所偿还的利是什么,说说看吧。”
“我说了我不肯认!”
“左公子若铁了心要将这笔坏账掩去,也就怪不得我强取豪夺了。”
绩漫不经心召出玉梭。左乐不由得握紧了刀。
“左公子既然能看出眼前晦暗是我裁定之景,由怎敢料定此时此刻公子身处的天地山河,不是我编织的又一场空梦?”
话音刚落,左乐手中的刀便扑簌簌化为细丝、顺着指缝滑落下去。日光变作轻柔的纱,自天幕垂落、笼在左乐身上。左乐试图挣扎,但苍天是蓝色的丝,土地是褐色的丝,微风是青色的丝。衣物,首饰,林木,绩,统统纠缠在一起随后扑向无法防备的秉烛人。到了最后左乐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塑料泡泡,其中满满当当填着的,都是丝。
一枚玉梭轻巧地落尽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里,挑出三千弱水中的唯一一瓢。
“……等等!”
左乐在被万千丝线溺死的可怕梦境中惊醒。眼前再度黑暗下去;而这一次,绩甚至懒得遮掩一下。
“绩!你——”
“连‘先生’都不肯叫了么?”
“袭击秉烛人是重罪,你想清楚后果!”
“司岁台论罪一向随心所欲。若你们想,我便是织一匹锦缎也是十恶不赦。”
话说着,几条锦带攀上少年光裸的身体。左乐死命挣扎,心下隐约觉得这一次不会是为自己吹去眼中浮灰这样简单。
“你放开我!”
“不放。”
细瘦的尾尖再度自脚踝起始,缓慢地自下而上,划到少年的头顶。失去了那套虚张声势的司岁台制服,少年的恐慌与无措暴露无遗。
“……绩。”
“绩‘先生’。”
“……绩先生。”
他不情不愿地开口。绩歪了歪头。
“何事?”
秉烛人哽了一声。
“落入这种境地,是我技不如人,我只求绩先生留我一条命。余者种种,劫罚也好折辱也罢,左乐甘愿受着。”
绩的眼光沉下去。
他在向巨兽碎片索求生的可能。只要他或者走出去,那么他经历过的一切都将成为绩的罪证。到了这般地步,他依旧思考着秉烛人的职责——
这令绩有些不爽。
“左公子说笑了。此番绩之所为,不过是索取将左公子送往大荒城的报酬而已。你忘了吗?”
他压低声音。
“我承诺过,要将左公子安然无恙送往大荒城。”
……
ш↕d:陆柒贰叁捌叁
一天后,大荒城。
“小烛台你病还没好就下地干活,没问题吗?”
“没事的。只是风寒和蜕皮恰好赶在一起而已。”
“可是听绩先生说,你病得很重来着。”
“路上迷糊了两天,我不想和他说话就装昏迷来着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对了,你搭着的这条手帕是?”
立在田地边的黍忽然发问。左乐扯下肩上的棕褐色方巾。
“这个吗?是绩先生送的。原本按律这些物品应当送交司岁台的,但家母告诉我别人送的礼物理应珍惜,另外这条手帕也确实好用。我就暂且留着了。”
“能给我看一眼吗?”
“好。”
黍接过左乐递过来的帕子。如她所想,帕上的褐色正是绩的尾巴毛织就;而棕色的纹样……
是一段记忆。
正是左乐所说、“路上迷糊了两天”时的记忆。
黍看向田间的毫无察觉的左乐,咬了咬牙。
“左公子,你可曾听说过令姐在醉中,能用尾巴尖沾墨书诗文百篇?”
左乐说不出话。绩的细尾远不及手指粗壮,但仗着灵巧在腹中翻云覆雨,却比手指更加难捱。绩看上去心情分外和煦。他俯下身子,贴着左乐的尖耳朵:
“左公子猜猜看,我能不能用尾尖在公子腹中,织个‘绩’字?”
—完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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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末碎碎念环节:
彩蛋是一些岁家群聊。黍姐姐:灯不点不明弟弟不打不行。
绩原本打算把左乐的视野拿走多骗他几天,等到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小烛台确定是他的了再放他出去(比如他端过来的汤里有东西,喝了就结契之类的);结果没想到刚出手就露馅了。最后只好先收点利息等以后再说。
阅读愉快,欢迎评论。
以上。